第22章 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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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可憐
說完, 雲千月被一個有力的大掌推遠：“快走！”
雲千月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他推開，緊接著，落進一個帶著清苦藥香的懷中。
雲千月擡眼一看，容珩不知何時趕了過來, 正好接住了雲千月。
容珩將她扶好, 低聲道：“我聽聞你逃了出來, 我擔心宗主會派人追殺你, 所以一直暗中跟著你。”
雲千月垂眸, 輕聲道：“多謝。”
她擔憂地看向阿洛, 阿洛痛苦地擡起頭, 劇烈喘息, 咬牙道：“……快走。”
他艱難地控制著自己，抵抗腦海中另一道聲音，可聽從命令, 乃是傀儡的天性，從他被制造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無法抗拒這樣的命運。
主人用眼淚將他喚醒, 他必須以身體護住主人。
腦海中，那聲音越來越暴躁, 越來越不耐煩，他強硬的催促著：“你要造反麽！看清楚！誰才是你的主人！”
阿洛的周身忽的燃起冰藍色的火焰, 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雲千月心中又痛又恨，她下意識要撲向阿洛, 可容珩卻死死攔住了她, 理智勸她離開此地, 可情感卻讓她想去拯救她的傀儡。
阿洛被包裹在冰藍色火焰中，看著雲千月被容珩帶著離他遠去, 他的內心，反而從煎熬變成了平靜。
盡管被火焰包圍，他的眼神卻還是流露出平時不易窺見的瘋狂。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知道，到底誰才應該是我的主人。”
那道聲音感受到了阿洛的掙紮與反抗，獰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不聽話的傀儡，就只有被毀掉的下場。”
阿洛的身體被冰藍色的火焰灼傷，鮮血汩汩流出，他整個人儼然成了血人。
劇烈痛處啃噬著他的意識，可他知道，自己若是此刻倒下，這世上便再無人能保護主人，主人只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危險中。
那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嘶吼，一點一點吞噬他的神經：“你忘了嗎，你原來的主人不要你了，你又何苦替她殿後！難道，你不恨她嗎！”
“呵。”阿洛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只有人才會表現出的嗤笑和不屑，他微微挑眉，“都是我的選擇罷了，即便如此，又與你何幹。”
那聲音有一瞬間的慌亂，“你、你竟然生出了人心！早知你如此不聽話，那我不如就毀了你！”
那聲音聽起來對阿洛很是恐懼，可他雖然這麽說著，火焰的灼燒卻並沒有減輕。
阿洛的腳下，鮮血蜿蜒，幾乎要叫人以為，他會流血而亡。
可他依然站在原地，巋然不動，直到雲千月和容珩的身影徹底離開了這片山林，他也沒有挪動過腳步半分。
冰藍色的火焰中，他艱難回頭，望向天邊。
火焰燃燒了不知多久，天邊已經泛出魚肚白。
天際亮起的那一剎那，他周身的火焰漸漸熄滅，他再也承受不住，如山崩一般，轟然倒下。
他不敢閉上眼，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他只能強行命令自己保持清醒，朝著雲千月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
容珩將雲千月帶回了孤月嶺。
孤月嶺內，除了傀儡木人在守山，再無他人，她給雲碩準備的房間，也人去樓空。
她早該想到的。
她為了雲碩下山，回來後，依然沒有等到雲碩。
還有，阿洛身上有雲氏的傀儡印，其他傀儡師，絕不可能撼動分毫，除非那人就是雲氏的人。
雲碩的傀儡術不如她的正統，可他的身上依舊流著雲氏的血。
原來，就算是血脈至親，也有可能成為敵人。
雲千月自從回到孤月嶺後，便一言不發，容珩跟在她身後，亦是安安靜靜的亦步亦趨，從天黑等到了天亮。
天幕破曉時分，她想了想，喚來了傀儡木人，下達了追殺令，無論何人，但凡見到雲碩者，殺無赦，殺人者可來孤月嶺領賞。
她不會留下雲碩，就像雲碩從未站在過她這邊一樣。
容珩知道她的心情，也知道此事乃是她的私事，沒有過多打擾，只是提著一壺茶，給她也斟了一杯。
“喝完這杯茶，我會助你恢覆靈力。”
雲千月擡眼，眼中的殺意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詫異：“我的靈力是秦玄衣封印的，你怎麽破解？”
容珩帶著她夜奔千裏，又怕她被別人追殺至此，因此一夜未敢合眼，他本就身體底子差，如今眼下一片烏青，臉色都蒼白了，但是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似的，“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雲千月還是不太放心：“可你的身體……”
容珩微笑著搖搖頭：“千月，你忘了麽，小的時候，是你送來一碗一碗的補藥，否則我早已不能在這裏了，你一手養起來的身體，自然沒有那麽差勁。”
有那麽一個瞬間，雲千月渾身的冰霜漸漸融化了，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她答應了下來。
容珩並起雙指，將法力註入雲千月的眉心，雲千月雙目緊閉，眉心只是微微刺痛了一下，下一刻，便感覺沈重疲憊的身體又重新恢覆了靈力，就像是幹涸的河床，又迎來了一汪新泉。
雲千月發現，自己的身體比起之前更加輕盈，靈力充沛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容珩的臉色比起方才更加蒼白，他竟是控制不住般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雲千月大驚，忙去扶他：“師兄，怎麽會這樣，你不是說沒事的嗎？”
容珩異樣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你看，你這不是……好了嗎。”
說著，他眼前一黑，在雲千月的眼前，就這麽昏厥了過去。
雲千月忙眼疾手快地護住他的後腦，感受到他薄弱的呼吸，她將人扶到了床榻上。
他是因她而傷，傀儡木人也能照顧，但終究不如她親自來的好。
幸而容珩的暈厥只是靈力匱乏，體力不支所致，雲千月反向輸入了一些自己的靈力，又給他餵了些熱粥，悉心照料著。
容珩的臉色比方才好了很多，可雲千月坐在他旁邊，卻憂心忡忡。
雖然容珩只是為了報答她的恩情，可他已經為了她做了那麽多，恩情早已還清了。
再怎麽幫她，她畢竟已經和縹緲宗斷絕了所有關系，成了他們窮極一生也要追殺的“妖女”，而他，乃是縹緲宗未來的繼承人，正道表率，怎麽能在她身上耽誤這麽久的時間呢？若是被縹緲宗的人發現，只怕會為他惹來麻煩。
想到這裏，雲千月忍不住無聲嘆了口氣，替他掖了掖被角。
就在這時，雲千月忽然感到身後有什麽人在隱秘角落盯著她看，她心中一驚，下意識回了頭。
“誰？！”
該死的，傀儡木人都不管事了麽！竟讓陌生人闖了進來？
雲千月揮手在容珩的床榻邊施了結界，飛速跑到外面。
殿宇安靜矗立，空無一人。
雲千月心下疑竇升起，難不成是自己太緊張了，竟然草木皆兵了？
在雲千月有些遲疑地離開後，阿洛緩緩從角落裏現出了身形。
他看到了一切。
主人那般的溫柔，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是啊，主人與容珩早前相識，她對他有送藥之恩，他對她有療傷之情，唯有人與人之間，才會滋生情意。
他在主人的心中，連人都算不上。
阿洛的身上全是血跡，形容狼狽，他默默離開。
後山環繞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阿洛將身上的血跡都洗幹凈，直到身上半點血腥味都消失殆盡。
主人本就不想要他了，若是他一身血汙的回去，主人只怕更會對他心生厭惡。
可他望著孤月嶺，望著那棵他在上面陪伴主人安睡了無數個夜晚的紅楓樹。
金光照耀，將孤月嶺上的殿宇照亮。
他不甘。
他還是想回去。
阿洛回去的時候，雲千月正在紅楓樹下給容珩熬藥。
熬藥是她小時候便學會的事情，做得多了，自然熟練，她現在甚至可以通過觀察病人的臉色，為他匹配出更加適配的藥量。
熬藥不是什麽難事，可倒藥渣對她來說就有些費勁了。
她才恢覆靈力，力氣t有限，這藥爐又笨又沈，還偏偏燙得很，她用手巾將藥爐的邊緣包裹好，吃力地將藥爐搬了起來。
她走了幾步，就感覺手臂酸軟難耐，藥爐即將脫手之時，一只手忽然出現，替她穩住了藥爐的底部。
一只手就這麽直接接觸藥爐底部，雲千月下意識道：“小心燙！”
她還以為是容珩醒了，過來幫她，可她擡眼一看，卻望進了阿洛的一雙眼中。
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但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恙；不知為何，雲千月總感覺他的眼神比之前多了一絲淡淡的憂愁。
雲千月眨了眨眼睛：“阿洛？”
他不是在秦玄衣那邊麽？
阿洛將藥爐整個接過來，默默把藥渣都處理幹凈了。
雲千月觀察，阿洛行動自如，沒有半分受到別人控制的樣子，和往常一模一樣。
阿洛放下藥爐，雲千月上前，執起他的手仔細觀察：“有沒有燙壞？”
藥爐自然是燙的。
可藥爐再燙，也不如雲千月與他的接觸灼熱。
雲千月剛要開口問他，怎麽能從秦玄衣那裏回來的，阿洛忽的開口：
“主人。”
“嗯？”雲千月擡眼望著他。
他心中攢了許許多多的話，可臨了，卻都堵在心口，不知怎麽，全都說不出來，他抿了抿唇，道：“這點溫度，不會燙壞我。”
“咳咳。”
這時，房中傳來容珩隱隱約約的咳嗽聲，雲千月沒來得及問阿洛，便忙端起了藥，奔入房內。
容珩已經醒了，雲千月親自將他扶了起來，他半邊身子靠著雲千月，越過她的肩頭，看到了跟著她一起過來的阿洛。
容珩眼中的異樣一閃而過，蒼白著一張臉，對雲千月微笑道：“千月，我現在感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你的傀儡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他就要掀開被子下床，雲千月一把摁住他的手，道：“走什麽走，你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你不知道麽，先將養一陣子再說。”
容珩被她輕易摁了回去，阿洛垂下眼簾，手不自覺握成了拳。
為了不影響他修養，雲千月在容珩的屋外守著他。
阿洛站在雲千月的後方，替她撐傘，遮去艷陽，雲千月坐在臺階上，頭也沒回地問他，“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不是在秦玄衣那裏麽，怎麽能自己回來。”
阿洛張了張嘴，將傘柄握得緊緊，直到關節泛白，他的心口泛出絲絲酸麻與痛意。
半晌，他的聲音才從身後響起。
“主人，這次我想先問你。”他竭力抑制自己聲音的顫抖，讓聲音聽起來沒有半分破綻。
“你為什麽……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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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將她扶好, 低聲道：“我聽聞你逃了出來, 我擔心宗主會派人追殺你, 所以一直暗中跟著你。”
雲千月垂眸, 輕聲道：“多謝。”
她擔憂地看向阿洛, 阿洛痛苦地擡起頭, 劇烈喘息, 咬牙道：“……快走。”
他艱難地控制著自己，抵抗腦海中另一道聲音，可聽從命令, 乃是傀儡的天性，從他被制造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無法抗拒這樣的命運。
主人用眼淚將他喚醒, 他必須以身體護住主人。
腦海中，那聲音越來越暴躁, 越來越不耐煩，他強硬的催促著：“你要造反麽！看清楚！誰才是你的主人！”
阿洛的周身忽的燃起冰藍色的火焰, 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雲千月心中又痛又恨，她下意識要撲向阿洛, 可容珩卻死死攔住了她, 理智勸她離開此地, 可情感卻讓她想去拯救她的傀儡。
阿洛被包裹在冰藍色火焰中，看著雲千月被容珩帶著離他遠去, 他的內心，反而從煎熬變成了平靜。
盡管被火焰包圍，他的眼神卻還是流露出平時不易窺見的瘋狂。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知道，到底誰才應該是我的主人。”
那道聲音感受到了阿洛的掙紮與反抗，獰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不聽話的傀儡，就只有被毀掉的下場。”
阿洛的身體被冰藍色的火焰灼傷，鮮血汩汩流出，他整個人儼然成了血人。
劇烈痛處啃噬著他的意識，可他知道，自己若是此刻倒下，這世上便再無人能保護主人，主人只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危險中。
那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嘶吼，一點一點吞噬他的神經：“你忘了嗎，你原來的主人不要你了，你又何苦替她殿後！難道，你不恨她嗎！”
“呵。”阿洛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只有人才會表現出的嗤笑和不屑，他微微挑眉，“都是我的選擇罷了，即便如此，又與你何幹。”
那聲音有一瞬間的慌亂，“你、你竟然生出了人心！早知你如此不聽話，那我不如就毀了你！”
那聲音聽起來對阿洛很是恐懼，可他雖然這麽說著，火焰的灼燒卻並沒有減輕。
阿洛的腳下，鮮血蜿蜒，幾乎要叫人以為，他會流血而亡。
可他依然站在原地，巋然不動，直到雲千月和容珩的身影徹底離開了這片山林，他也沒有挪動過腳步半分。
冰藍色的火焰中，他艱難回頭，望向天邊。
火焰燃燒了不知多久，天邊已經泛出魚肚白。
天際亮起的那一剎那，他周身的火焰漸漸熄滅，他再也承受不住，如山崩一般，轟然倒下。
他不敢閉上眼，怕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他只能強行命令自己保持清醒，朝著雲千月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
容珩將雲千月帶回了孤月嶺。
孤月嶺內，除了傀儡木人在守山，再無他人，她給雲碩準備的房間，也人去樓空。
她早該想到的。
她為了雲碩下山，回來後，依然沒有等到雲碩。
還有，阿洛身上有雲氏的傀儡印，其他傀儡師，絕不可能撼動分毫，除非那人就是雲氏的人。
雲碩的傀儡術不如她的正統，可他的身上依舊流著雲氏的血。
原來，就算是血脈至親，也有可能成為敵人。
雲千月自從回到孤月嶺後，便一言不發，容珩跟在她身後，亦是安安靜靜的亦步亦趨，從天黑等到了天亮。
天幕破曉時分，她想了想，喚來了傀儡木人，下達了追殺令，無論何人，但凡見到雲碩者，殺無赦，殺人者可來孤月嶺領賞。
她不會留下雲碩，就像雲碩從未站在過她這邊一樣。
容珩知道她的心情，也知道此事乃是她的私事，沒有過多打擾，只是提著一壺茶，給她也斟了一杯。
“喝完這杯茶，我會助你恢覆靈力。”
雲千月擡眼，眼中的殺意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詫異：“我的靈力是秦玄衣封印的，你怎麽破解？”
容珩帶著她夜奔千裏，又怕她被別人追殺至此，因此一夜未敢合眼，他本就身體底子差，如今眼下一片烏青，臉色都蒼白了，但是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似的，“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雲千月還是不太放心：“可你的身體……”
容珩微笑著搖搖頭：“千月，你忘了麽，小的時候，是你送來一碗一碗的補藥，否則我早已不能在這裏了，你一手養起來的身體，自然沒有那麽差勁。”
有那麽一個瞬間，雲千月渾身的冰霜漸漸融化了，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她答應了下來。
容珩並起雙指，將法力註入雲千月的眉心，雲千月雙目緊閉，眉心只是微微刺痛了一下，下一刻，便感覺沈重疲憊的身體又重新恢覆了靈力，就像是幹涸的河床，又迎來了一汪新泉。
雲千月發現，自己的身體比起之前更加輕盈，靈力充沛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容珩的臉色比起方才更加蒼白，他竟是控制不住般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雲千月大驚，忙去扶他：“師兄，怎麽會這樣，你不是說沒事的嗎？”
容珩異樣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你看，你這不是……好了嗎。”
說著，他眼前一黑，在雲千月的眼前，就這麽昏厥了過去。
雲千月忙眼疾手快地護住他的後腦，感受到他薄弱的呼吸，她將人扶到了床榻上。
他是因她而傷，傀儡木人也能照顧，但終究不如她親自來的好。
幸而容珩的暈厥只是靈力匱乏，體力不支所致，雲千月反向輸入了一些自己的靈力，又給他餵了些熱粥，悉心照料著。
容珩的臉色比方才好了很多，可雲千月坐在他旁邊，卻憂心忡忡。
雖然容珩只是為了報答她的恩情，可他已經為了她做了那麽多，恩情早已還清了。
再怎麽幫她，她畢竟已經和縹緲宗斷絕了所有關系，成了他們窮極一生也要追殺的“妖女”，而他，乃是縹緲宗未來的繼承人，正道表率，怎麽能在她身上耽誤這麽久的時間呢？若是被縹緲宗的人發現，只怕會為他惹來麻煩。
想到這裏，雲千月忍不住無聲嘆了口氣，替他掖了掖被角。
就在這時，雲千月忽然感到身後有什麽人在隱秘角落盯著她看，她心中一驚，下意識回了頭。
“誰？！”
該死的，傀儡木人都不管事了麽！竟讓陌生人闖了進來？
雲千月揮手在容珩的床榻邊施了結界，飛速跑到外面。
殿宇安靜矗立，空無一人。
雲千月心下疑竇升起，難不成是自己太緊張了，竟然草木皆兵了？
在雲千月有些遲疑地離開後，阿洛緩緩從角落裏現出了身形。
他看到了一切。
主人那般的溫柔，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是啊，主人與容珩早前相識，她對他有送藥之恩，他對她有療傷之情，唯有人與人之間，才會滋生情意。
他在主人的心中，連人都算不上。
阿洛的身上全是血跡，形容狼狽，他默默離開。
後山環繞著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阿洛將身上的血跡都洗幹凈，直到身上半點血腥味都消失殆盡。
主人本就不想要他了，若是他一身血汙的回去，主人只怕更會對他心生厭惡。
可他望著孤月嶺，望著那棵他在上面陪伴主人安睡了無數個夜晚的紅楓樹。
金光照耀，將孤月嶺上的殿宇照亮。
他不甘。
他還是想回去。
阿洛回去的時候，雲千月正在紅楓樹下給容珩熬藥。
熬藥是她小時候便學會的事情，做得多了，自然熟練，她現在甚至可以通過觀察病人的臉色，為他匹配出更加適配的藥量。
熬藥不是什麽難事，可倒藥渣對她來說就有些費勁了。
她才恢覆靈力，力氣t有限，這藥爐又笨又沈，還偏偏燙得很，她用手巾將藥爐的邊緣包裹好，吃力地將藥爐搬了起來。
她走了幾步，就感覺手臂酸軟難耐，藥爐即將脫手之時，一只手忽然出現，替她穩住了藥爐的底部。
一只手就這麽直接接觸藥爐底部，雲千月下意識道：“小心燙！”
她還以為是容珩醒了，過來幫她，可她擡眼一看，卻望進了阿洛的一雙眼中。
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但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恙；不知為何，雲千月總感覺他的眼神比之前多了一絲淡淡的憂愁。
雲千月眨了眨眼睛：“阿洛？”
他不是在秦玄衣那邊麽？
阿洛將藥爐整個接過來，默默把藥渣都處理幹凈了。
雲千月觀察，阿洛行動自如，沒有半分受到別人控制的樣子，和往常一模一樣。
阿洛放下藥爐，雲千月上前，執起他的手仔細觀察：“有沒有燙壞？”
藥爐自然是燙的。
可藥爐再燙，也不如雲千月與他的接觸灼熱。
雲千月剛要開口問他，怎麽能從秦玄衣那裏回來的，阿洛忽的開口：
“主人。”
“嗯？”雲千月擡眼望著他。
他心中攢了許許多多的話，可臨了，卻都堵在心口，不知怎麽，全都說不出來，他抿了抿唇，道：“這點溫度，不會燙壞我。”
“咳咳。”
這時，房中傳來容珩隱隱約約的咳嗽聲，雲千月沒來得及問阿洛，便忙端起了藥，奔入房內。
容珩已經醒了，雲千月親自將他扶了起來，他半邊身子靠著雲千月，越過她的肩頭，看到了跟著她一起過來的阿洛。
容珩眼中的異樣一閃而過，蒼白著一張臉，對雲千月微笑道：“千月，我現在感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你的傀儡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他就要掀開被子下床，雲千月一把摁住他的手，道：“走什麽走，你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你不知道麽，先將養一陣子再說。”
容珩被她輕易摁了回去，阿洛垂下眼簾，手不自覺握成了拳。
為了不影響他修養，雲千月在容珩的屋外守著他。
阿洛站在雲千月的後方，替她撐傘，遮去艷陽，雲千月坐在臺階上，頭也沒回地問他，“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不是在秦玄衣那裏麽，怎麽能自己回來。”
阿洛張了張嘴，將傘柄握得緊緊，直到關節泛白，他的心口泛出絲絲酸麻與痛意。
半晌，他的聲音才從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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